建黨偉業(yè)作為一個故事還顯不夠

2011-06-17 23:31:33      李蕾

  本報記者 李蕾 北京報道

  看這部電影要很緊張,你得全神貫注,一絲不能松懈,因為人物太多了,明星也太多了,多到你稍一松懈就會錯過一個,108個明星中,可能多數(shù)觀眾都來不及看全。好萊塢的全明星陣容,和它差得太遠了。

  當(dāng)然,也來不及思考,思考電影的主題和內(nèi)容,走馬燈一般的鏡頭里,更多的是一場華麗名人秀,而不是一部歷史片。

  全明星和全名人

  《建黨偉業(yè)》剛剛公映,就有人批評明星太多,太過娛樂了。這個評價顯然是不對的,作為一部歷史片,片中的人物都是歷史留名的人,若要論名聲,誰能比得過他們?不論美名惡名,90年前,他們是中國各領(lǐng)風(fēng)騷的人物,90年后,他們是書頁中記錄的歷史,而扮演他們的明星大腕,90年后,還有幾個能讓人記得?

  所以,明星演名人,最天經(jīng)地義不過。

  然而,可憐而又可悲的是,我們這個時代里,只有狂熱的追星,早就忘記了歷史。電影院里,一聲又一聲的驚嘆從來都不是給那些故事中的人物的,或大或小的聲音總是:“快看周潤發(fā)”,“劉燁、劉燁”,“趙本山出來了”,“那是劉德華”……從來沒有人說:“快看袁世凱”,“毛澤東、毛澤東”,“段祺瑞出來了”,“那是蔡鍔”……沒有,一句都沒有。

  90年前,他們指點江山,激揚風(fēng)云,以整個中國為舞臺,競逐風(fēng)流。90年后,他們只剩下史書里一個好無色彩的名字,在一個小小演員面前黯淡無光,除了皓首窮經(jīng)的學(xué)者,除了中學(xué)課本里一段枯燥的介紹,沒人愿意知道他們是誰,也沒人想知道他們都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段祺瑞與趙本山孰有名?馮遠征和陳獨秀誰更有號召力?馮鞏和馮國璋,人們記得誰?知道誰?

  這不是明星的錯,而是這個時代的錯,是社會的錯,是觀眾們的錯,不管是英雄梟雄,史書里的名字抵不上明星的一張臉。

  太高的起點

  故事都有源頭,歷史都有背景,這沒有錯。然而,用整整三分之一的內(nèi)容去講歷史背景,這只能說編劇和導(dǎo)演邏輯混亂,沒有基本的講故事的素養(yǎng),也沒有做歷史的本事。

  整個電影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亂象紛紜,本是建黨的背景,但是太長了,袁世凱、宋教仁、孫中山,各路軍閥的戲占了全篇的三分之一,出鏡的全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然而,真正的建黨遠遠沒有這么輝煌,跟這些人也沒有太多直接的關(guān)系,一筆帶過即可,何必大肆渲染。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是開天辟地的大事,然而這個開辟是潤物細無聲式的,12人的“一大”是標(biāo)志性的事件,是無產(chǎn)階級政黨,而無產(chǎn)階級在那個年代,顯然是處于最底層的。

  然而,電影中并沒有多少表現(xiàn)無產(chǎn)階級生存狀態(tài)的內(nèi)容,反而著力于表現(xiàn)軍閥、名流們的歷史,這無疑是舍本逐末。

  作為未來世界主人公的勞苦大眾被忽略了,雖然看起來風(fēng)云激蕩,但卻失去了仁人志士們慷慨激昂的基礎(chǔ)。背景太高了,真正的背景卻被忽視了。

  在整個電影里,名人太多了,明星也太多了,數(shù)不過來,雖然大多都是一晃而過,但是主要的情節(jié)仍舊涉及了太多了人物,戲份最多的幾位,也算不上貫穿始終,三段式的故事結(jié)構(gòu)本來就很難有貫穿始終的人物。

  演得像么?

  對于歷史名人的演繹,從最開始的特型演員到現(xiàn)在的普通演員,從模仿到自創(chuàng),已經(jīng)完成了一個質(zhì)的變化。不管是中國還是外國,都是同樣的潮流和規(guī)律。

  不過,歷史劇永遠都要面對觀眾同樣的追問:演得像么?因為有真實的人物做參照物,有真實的事跡可以查詢,所以總有一個像不像的問題。革命黨人總是溫文爾雅又激情澎湃的,軍閥頭子們總是驕橫跋扈又自私自大的,這并非臉譜化,因為這些人離我們太近,有太多的記錄留下他們的一言一行了。

  《建黨偉業(yè)》的導(dǎo)演說是按照角色選演員,這句話倘若不是謊話,那就說明導(dǎo)演不讀書,最典型的自然是軍閥群體。按照我們的理解,軍閥是壞人,然而即便是壞人,能在亂世里割據(jù)一片江山的,也是梟雄,絕不是小丑。比如說段祺瑞,這個軍閥頭子,中華民國的總理,雖然壞事干盡,殺人無數(shù),但是按照中國的觀念,他絕對是個清官,清得不能再清,一輩子沒有自己的房子,從不收禮,粗茶淡飯尚不能常供,還要靠借貸度日,所以理所當(dāng)然的很瘦,他的照片很容易找到。而趙本山演的段祺瑞不但太胖,也絕無一點兒霸氣清氣,倒是陳佩斯演的地下黨,怎么看都像特務(wù)。類似的還有很多,有人說電影中的軍閥整個就是相聲小品演員大集合,這不是優(yōu)孟衣冠,反倒有點兒像沐猴而冠。

  第二個像,自然是故事像。一百年前的人就要像一百年前的。在經(jīng)歷了公式化、臉譜化的時代之后,現(xiàn)在的導(dǎo)演們喜歡宣稱要把神還原成人,但是他們的手段太少,也太爛了。在《建黨偉業(yè)》中蔡鍔和毛澤東的兩段愛情戲,浪漫固然浪漫,但絕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們所能做的,所能說的,比如蔡鍔別小鳳仙一段,蔡鍔的“國之不存,身將焉托?”原本慷慨激昂,偏偏前面被加了一句“我獨愛美人不愛江山”,變得不倫不類。再如毛澤東將楊開慧高高舉起,看滿天煙花盛開那一段,被稱為最浪漫的橋段,但是90年前的人恐怕做不出來,而且那時候國家危亡、天下動亂,這等情節(jié)又豈能說合適?這絕非道學(xué)家言,不過是審時度勢,尊重歷史而已。歷史最忌穿越,時空不能錯位,今天人的浪漫,絕非前人的浪漫。

  事實上,不管是之前的《建國大業(yè)》、還是現(xiàn)在的《建黨偉業(yè)》,作為一個禮物,固然很精彩,但作為一個故事,還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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