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G樓軍:從拖油瓶到最二投資人

2015/08/21 09:18      王長勝 liuzhengru

 

樓軍說,他感受到,那些投出偉大公司的早期投資人,當初在投的過程中,是頂著巨大的壓力一路陪著創(chuàng)業(yè)者走過來的,而且一路上同時伴隨著的是各種的質疑,懷疑,嘲笑,被罵傻X,甚至也出現(xiàn)過自我懷疑。這個煎熬的感覺會在過程中一直存在,幾年甚至十幾年。

據說我是IDG最二的投資人

首先要說,其實我真的沒想到,我今天會做互聯(lián)網行業(yè)的投資。

我大學主修計算機工程專業(yè),學的就是編程,一度對互聯(lián)網有陰影,因為我的同學大多成了技術男,而那種生活我當年特別不喜歡,覺得很悶,一點也看不出哪里有意思。沒想到現(xiàn)在自己也愛上了互聯(lián)網。

2005年,我畢業(yè)回國進普華永道咨詢部做投資咨詢,剛進去時,沒人帶我上項目,大家好像覺得我是一個拖油瓶,什么都不懂。所以我就開始從0到1學習財務,每天從早上五點半到晚上十一點半雷打不動,那時候從沒休息過一個節(jié)假日。半年后,開始有同事帶我上項目,當我突然能看懂這些報表的時候,覺察到自己一下子有感覺了,能看懂這個報表背后的故事是怎么樣。

做了兩年投資咨詢之后,我又遇到了困惑:明明我的報告已經寫明了這個企業(yè)有很多風險,但是投資人照樣投;看上去沒有什么風險的企業(yè),投資人卻沒有投。我每次都問合伙人:“為什么他們不投?我寫的東西到底有用嗎?”我想弄明白為什么投資人會投或者不投。于是,我開始想做一名投資人。

2011年,我入職阿里資本,這是阿里巴巴旗下專門負責財務投資的部門。

在阿里時期,我一下子愛上了財務投資,還愛上了互聯(lián)網——互聯(lián)網背后的價值觀是我很喜歡的。我就拼命學,在阿里把自己折騰得半死,后來主導了“快的”等一系列項目的投資。

后來,阿里集團決定把戰(zhàn)略投資和財務投資部門合并,可是我只喜歡做財務投資。在我看來,財務投資實際上是乙方心態(tài)的投資,我在企業(yè)很小的時候投進去,為企業(yè)做服務,陪著企業(yè)成長起來,并且企業(yè)對這個社會有貢獻和價值,這個過程中,有部分是因為我的眼光,這個是很有幸福感和成就感的。而戰(zhàn)略投資是甲方心態(tài),我投完你,你要為我做服務,我的業(yè)務缺什么你給我補。

一年前,我離開阿里巴巴,經過一番考慮,最終選擇了IDG資本,任副總裁,電商組組長,杭州辦公室負責人,目前炙手可熱的移動互聯(lián)網、O2O、移動電商都是我每天冥思的內容。

在IDG這一年,我既是投資人,也是創(chuàng)業(yè)者。IDG的合伙人周全評價我說,“樓軍是我見過最二的投資人,認定的事情兩頭牛都拉不回來。”

 

被方法論和格局觀“打掉了光環(huán)”

剛加入IDG時,我覺得自己算是“帶著光環(huán)”的,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無情的打擊。我第一次參加了內部的周會后,真覺得自己蠻膚淺的,對項目的理解真的只在皮毛上。我還發(fā)現(xiàn)IDG的同事們比我聰明還勤奮。毫不夸張的說,我進來時的優(yōu)越感和光環(huán),一個月下來完全就沒了。因為此,我的工作量是原來在阿里的三四倍,在阿里的時候一年差不多看200個項目,但是在IDG,一年要看800個項目。同時,還要思考的更深入、更有高度。

IDG是一家研究導向的VC,不熱衷追逐熱點,但希望能通過各種思考,提前發(fā)現(xiàn)熱點。這促使我從過去的主要憑直覺看項目,開始學著建立自己的投資邏輯體系和理論體系,悟出自己的方法論。我開始明白格局觀和大局觀這件事。我們在IDG內部分析事情的時候,總是強調要看格局、市場的演變。我和同事有時會用“大格局”的眼光探討各種五花八門的問題,比如“為什么媒體需要有一個報社,后來為什么會有自媒體出現(xiàn)呢?而且為什么大家都很喜歡做自媒體呢?為什么現(xiàn)在很多自媒體開始切流量,但是之后下一步會怎么演變?自媒體的瓶頸在哪里?為什么自媒體永遠小而美,為什么成不了平臺?但是之后又會有平臺?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什么意思?這些都是有很多底層的原因。我們內部會做很多這樣的思考,并且鼓勵每個人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與見解。

“合伙人制就像是和江湖上各路高手切磋武藝”

在IDG,其實我也是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真正融入。在這個過程中,也時常會有挫敗感,有時難免去找合伙人聊天、訴苦,每個合伙人的反饋不同,還挺有意思,比如,周全一般會跟我分享他曾經做過的SB的事情,說實話還挺能讓人找回自信;過以宏會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李驍軍則愛講冷笑話,比如說特別瘦弱的他曾經講過這樣一個事:“不像你們現(xiàn)在,我年輕的時候最操心的是我不會騎三輪車,我媽老說,看你不會騎三輪車,以后結婚了要幫家里拉煤球你怎么辦。所以let it be”……

應該說,不同于其他一些誕生于美國、后來進入中國的VC,IDG資本的品牌是從一開始就在中國誕生并且發(fā)展至今的,IDG資本誕生時,尚在90年代初,當時的社會對風險投資毫無概念,發(fā)展到今天的規(guī)模,應該說非常不容易。

這種特殊的背景也決定了特殊的企業(yè)文化,我感覺IDG的企業(yè)文化本質上是一種“利他主義”價值觀,即愿意分享、互為合伙人、互相尊重和支持。當然,這并不代表IDG的工作方式是一團和氣??纯错椖吭谖覀儍炔吭趺幢頉Q通過的就明白了,那真的是要主導項目的同事做充分的研究、下充分的決心,討論的過程要舌戰(zhàn)群儒,任何一個項目都會有不同的聲音,面對大家的質疑要給出合理的解釋。IDG的20年里沒有一個項目是全票通過的。

如果你要問我,為什么IDG能培養(yǎng)出這么多人,我要說就是他的合伙人文化。合伙人的本質就是互相尊重、互相信任、彼此分享。大家應該去相信,你說的話是你的真心話,而不是話里有話。IDG很強調合伙人文化,它不是一人基金,任何一個項目都需要有足夠的票數才能通過。任何人想推一個項目,如果票不夠也推不過去,大家都尊重這個游戲規(guī)則。

 

為什么需要合伙人?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和弱項,看同一件事情的角度也不同。如果幾個互相信任的人同時從不同的維度看同一件事,會看的比較清楚。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有限的。

我曾和周全探討過對于合伙人的理解。周全說,“合伙人之間要到達一定的默契,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我知道你的話哪些是輕的、哪些是重的。如果你是一個特別樂觀的人,如果你對于一個項目評價十分,可能我應該理解為六分才對。如果你是個特別謹慎的人,你說這個項目可投,那一定可投,如果你是個特別樂觀的人,你說這個項目可投則不一定可投,合伙人必須要達到這種默契才行。”

在我看來,合伙人制的好處是明顯的,可以讓我從其他人那里學到很多。有時候感覺IDG內部就像是在武俠小說里和各路高手切磋武藝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view。比如說周全經驗豐富,有很多“坑”能跟你分享;過以宏是索羅斯量子基金出來的,極其聰明,他看這個世界就是1+1=2;熊曉鴿特別樂觀,在我們有不確定感時特別善于給人信心;章蘇陽看人和看細節(jié)很犀利……跟這種合伙人團隊一起工作,每天都特別震撼。

投資人是孤獨的,創(chuàng)業(yè)者更是孤獨的

IDG杭州辦公室終于在2015年5月正式啟動,我實現(xiàn)了“扎根杭州看電商”的這個理想,這也是頂級風投機構在杭州成立的首家office。

想建杭州辦公室,從直觀感受來講,我是覺得杭州的創(chuàng)業(yè)氛圍排全國第二,僅次于北京。無論是人數規(guī)模,還是融資情況。杭州的阿里系和浙大系,都是我們非??粗氐馁Y源。

而在籌建辦公室的過程匯總,我發(fā)現(xiàn),想明白和做出來完全是兩碼事,在籌備IDG杭州辦公室的過程中,從無到有,在極短的時間內大家齊心協(xié)力,一起努力選址、裝修,還只用了很低的預算,非常艱難也非常感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當年熊曉鴿、周全把風險投資引入中國拓荒的不易。

有了這樣的經歷,對創(chuàng)業(yè)者也就更能理解——當我看到一個人抱著idea就跑來要融資的時候,我開始看到他內心的孤獨和掙扎。創(chuàng)業(yè)者一路上是非常孤獨、煎熬、痛苦的,一個創(chuàng)業(yè)團隊就像在黑暗森林里行走,走在最前方的創(chuàng)始人其實內心并不確定前面的方向是不是正確,但作為Leader,他必須得回頭跟團隊說,“哥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所以說創(chuàng)業(yè)本身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如逆水行舟、天人交戰(zhàn),如果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能表現(xiàn)出好的本性,那真的是金子一般,令人敬佩。

而投資人也一樣是孤獨的,投資人都希望能夠投出一個偉大的項目。而往往,一個偉大的項目,在早期的時候做投資決策是很糾結的,因為沒有市場參照物可比較,你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用戶會不會喜歡,你甚至都無法描述清楚他做的到底是什么,就像馬車時代根本說不出汽車是什么,因為那個時代就沒有汽車一詞。

我現(xiàn)在開始能理解為什么facebook在估值7億那輪,投資過會的過程會吵翻天,甚至是掀桌子。因為決策者們只有兩派,一派一分都不投,一派是下重注,沒有中間的,而且兩邊說的都是對的。因為這樣的項目的結果要么是大成,要么是連渣都不剩,而后者結果的概率大得多,一眼望去全是風險。

 

我現(xiàn)在也開始感受到,那些投出偉大公司的早期投資人,當初在投的過程中,是頂著巨大的壓力一路陪著創(chuàng)業(yè)者走過來的,而且一路上同時伴隨著的是各種的質疑,懷疑,嘲笑,被罵傻X,甚至也出現(xiàn)過自我懷疑。這個煎熬的感覺會在過程中一直存在,幾年甚至十幾年。

那么是什么在支撐著他們在過程中堅持下來的呢?我也不敢說我就知道,但是至少有這么幾點一定客觀存在:

1,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項目能變成什么,能做多大。如果有成功投資人告訴你他當初在投的時候已經想到了未來有多大,基本是騙人的馬后炮,因為那個時候的創(chuàng)業(yè)者自己也不清楚未來能做多大,投資人怎么會知道?

2,他們會有種believe,這個項目一定會是somethingbig,且這種believe像是信仰這么堅定,為了這個believe,愿意和認準的創(chuàng)業(yè)者兄弟們一起,去承受和承擔后果,失敗也不后悔。

3,他們在一路煎熬和越來越孤獨的過程中會成長得很快,思考越來越深度。

看到現(xiàn)在浮躁的社會,到處是賣夢想,賣情懷,可能很少有人真正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面對、迎接、甚至是享受這份煎熬和孤獨感,去找尋內心那份真正的believe。

我有時候會喝點小酒,然后陪創(chuàng)業(yè)的兄弟發(fā)一通感悟,有的時候我也覺得這可能真的是挺“二”的。但我覺得這對創(chuàng)業(yè)者而言也是一種減壓的渠道,因為創(chuàng)業(yè)者很多話不能和團隊說,回到家里其實很多話也沒法和家里人分享,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我能夠陪他說說話,其實就是最好的合伙關系,最好的溝通。

如果你問我還堅持嗎?我想我還是會回答:即使在路上倒下了,也比不在路上的感覺好太多,因為這樣不會因為曾經放棄了心中的那份believe而感到后悔!而且,幸運的是,這條路上,我是和我認準了的同事,我認準了創(chuàng)業(yè)者兄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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