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頭直燃寺

2009-12-08 18:33:58      挖貝網(wǎng)

  文、攝 蔣子幽

  直燃寺,位于三江源,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qū)的東端,楚瑪爾河源頭,地處平均海拔5000米左右的高寒凍土地帶。

  這是一座藏傳佛教寧瑪派的寺院。寺院周邊的牧民都是祖輩從果洛州遷徙到此,直燃寺也正是作為果洛州的母寺阿炯寺的分支而建立起的寺院。它的前身一直是帳篷寺院,直到1983年,才由當時寺里唯一的老僧人帶著三位當?shù)啬撩褡曰I資金,用一輛手扶拖拉機作為運輸工具,利用當?shù)氐耐潦?,花了四年時間,壘起了這座土坯寺院。

  或許正因為有這樣的身世,所以現(xiàn)在的直燃寺與其他的寺院相比,既不雄偉,也不恢弘,甚至還不及牧民的居所。然而,就在這樣一座看似簡陋的默默無聞的“小”寺院里,卻濃縮著寧瑪佐欽的經(jīng)典傳承。在修行人的心中,這天地間的土坯經(jīng)堂殊勝無比,是與佛最親近之所。

  今天,直燃寺不僅是牧民們的精神家園,還是他們的文化中心和草原醫(yī)院。當他們愛戴的活佛——白瑪?shù)ぴ鋈什ㄇ袕倪h方回到寺院,他們就像慶祝節(jié)日一樣,騎著馬,駕著摩托車,馱著一麻袋一麻袋的牛糞,聚集在寺院,慶賀禮拜。

  直燃溝的牧民在嘉貢白瑪?shù)ぴ鋈什ㄇ械拈L年教導(dǎo)下,雖然生活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寒地帶,卻看不見一個人穿野生動物毛皮;在佛吉日法會期間,牧民們會自覺地持戒;他們中的部分人甚至已經(jīng)能做到全家人都長年不吃肉。

  我曾經(jīng)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暴風雪的傍晚感慨過:如果不是因為虔誠信仰的力量,這座已經(jīng)裂痕交織,四壁流泥的小寺院根本挺不到今天。在我看來,這座建筑材料脆弱的寺院完全是靠人的精神凝固而成的。

  益西卓瑪是尼瑪文增的阿加拉,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大女兒已經(jīng)到了上學的年齡,小兒子玖美嘉不到兩歲,但已經(jīng)被師父收為僧人,去年又生了個小女兒,現(xiàn)在剛會站。

  尼瑪文增一家人,算是離寺院距離最近的一戶牧民,但也是因為條件惡劣,位于寺院下面的他們的房子已經(jīng)用來當倉庫了,一家人搬到了青藏鐵路附近搭起的一間鐵皮房子里居住。但尼瑪文增的牧場還是在寺院周邊,所以他時常會來寺院放牧。仁波切長時間外出時,他就承擔起了照管寺院財物的責任。而白瑪?shù)ぴ鋈什ㄇ性诖颂庨]關(guān)的日子里,也多是由這一家人燒火送飯。

  這次,一家人又見到從遠方回來的仁波切,一如既往地親近。不過,益西卓瑪?shù)臓顩r并不妙。當天晚上,等來迎接仁波切的牧民們散去,尼瑪一家再次來到寺院。益西卓瑪很痛苦地擼開上衣,仁波切、扎噶師父及在場的一位老僧人都皺起了眉頭,原來益西卓瑪?shù)娜轭^發(fā)炎,已經(jīng)紅腫,瘡面甚至有些潰爛。當?shù)貨]有基本的醫(yī)療設(shè)施,牧民們小病很容易就耽誤成更嚴重的病。仁波切在的日子里,寺院就成了義務(wù)診所,看病、打針、發(fā)藥、扎針。仁波切本身也是醫(yī)生,曾師從著名的藏醫(yī)學家措如?次朗大師,青年時代還在醫(yī)學院學習過西醫(yī),而且從青年時代起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給人看病,有著豐富的臨床經(jīng)驗,再加上作為仁波切的加持,所以被他診治過的患者都有顯著療效。所以人們來朝拜仁波切的同時,也會馬上告訴仁波切自己身體不適的癥狀。

  法會圓滿落幕那天,牧民熱薩牽來一匹馬到寺院門口,并向直燃寺的主持——白瑪?shù)ぴ鋈什ㄇ谐噬弦粭l白哈達。仁波切接過哈達,一邊念經(jīng)一邊打起了金剛結(jié)。熱薩卸下馬鞍,仁波切捋出一撮馬背上的長毛,將打好的金剛結(jié)與馬毛一起打了幾個死扣兒,然后,撫著馬的額頭,一直深沉地念著經(jīng)。仁波切的聲音停止,熱薩便一拍馬后部,馬兒像個剛期末考完試的孩子,踮著前蹄,點著頭跑向了山坡,它那奔放活潑的樣子,感染了站在一旁的我。

  我問上師,這是做什么?上師說:放生。藏歷初一和十五這天放生功德無量,所以熱薩在法會結(jié)束的吉日,把自家的一匹馬放生了,從此,它不用再配戴馬鞍,受人駕馭,而可以自由地活到生命終止。因為馬身上系著仁波切加持過的金剛結(jié),所以其他的牧民遇到它,知道它是被放生的馬,也不會干擾它的自由生活。

  馬兒被放生的那一刻,我強烈地感受到了自由。其實,對動物而言,從人的屠刀下解脫,回歸自然,便是獲得新生。而人呢,讓我們感到受奴役的自由的障礙,正如一位佛教大師所說的,都是“因為我們無法免除自己的傲慢、貪求、期待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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