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治東:曾遭牢獄之災 被2件事逼來做創(chuàng)投

2010-08-30 10:33:47      劉雁

  九十年代初,時任申銀證券總裁的闞治東,與萬國證券總裁管金生和上交所總經(jīng)理尉文淵被稱為“上海灘證券三猛人”。在他20余年的證券、創(chuàng)投生涯中,簡單地可以概括為兩番拓荒、兩度出局。2007年9月28日,上海東錦江索菲特大酒店,闞治東高調復出。去年冬天,他又以一本《榮辱二十年》再次聚焦在鎂光燈下。

  騰訊財經(jīng):各位騰訊網(wǎng)友大家好,這里是騰訊財經(jīng)商業(yè)人生,今天我們很高興邀請到闞治東先生作客騰訊的訪談間,他被人們稱為中國證券業(yè)的教父,他今天將與我們分享他所經(jīng)歷的榮辱20年,闞總你好。

  闞治東:你好。

  騰訊財經(jīng):你從日本回國后第一份證券工作,在上海證券信托公司主管證券業(yè)務,那時候的證券營業(yè)部是怎么樣的狀況?

  闞治東:我1988年從日本研究證券回來,那時候的證券市場,盡管在上海、深圳多多少少有影響,但是在生活中幾乎沒有人感受到它的存在。畢竟它的市場比較弱小,就像靜安證券業(yè)務部一樣,掛牌交易的就6只股票,而且每天的交易量沒有多少,真正光顧的就是那幾個。

  后來開始宣傳證券市場,大家就感興趣了。慢慢地大家對證券市場的各個方面有進一步了解,特別是證券市場的股票交易,但是人們對這一方面的知識還是很少,當時我也被邀請去講課,講的可以說都是ABC的基礎知識。講什么是股票、什么是債券,股票和債券的區(qū)別在哪里?什么是股票的一級市場,什么是股票的二級市場,股票二級市場怎么買賣,委托買賣的原則是什么,價格優(yōu)先、時間優(yōu)先。

  騰訊財經(jīng):當時你從日本見識了非常發(fā)達的證券業(yè),回到國內會不會有一種落差感?你當是抱著一種什么愿望回國的?

  闞治東:我看到日本發(fā)達的證券市場,看到日本證券市場在國民經(jīng)濟中的地位,也看到日本證券市場在日本普通老百姓中間的重要地位,也看到我們的證券市場必然也會走到這一步。所以盡管看到我們的證券很弱小,但是為什么有信心去做也就是這個原因。

  當年滬深兩地競爭金融城市地位,我們一批干部為此付出了代價

  騰訊財經(jīng):我知道你寫了一本書叫《榮辱二十年 我的故事人生》,你的人生也像故事一樣起起落落好,你在故事中第一個挫折是陸家嘴事件吧?

  闞治東:其實我不是為陸家嘴事件而落的,而是我們?yōu)楫斈甑臏顑傻馗偁幗鹑诔鞘械匚唬覀円慌刹繛榇烁冻隽舜鷥r。

  陸家嘴是一個名義,就像當年管金生是以另外一個名義追求的他的事。原本滬深兩地說成立一個上交所,深圳所不服氣,我們也搞深交所,上交所12月19號正式開業(yè),深交所沒有批準,我在11份先試營業(yè),那個時候始終有競爭。到了1995、1996年市場競爭更激烈,滬深兩地大家都競爭,因為當時的交易所不像今天的交易所,都是證監(jiān)會下屬的兩個機構。當年是有競爭的,分工也沒有這么細。今年,上交所從主板開一個國際板,深圳原來的中小板、創(chuàng)業(yè)板,中小企業(yè)往那走。我不主張這種做法,證券市場本身是競爭的關系,交易所也是公司,現(xiàn)在世界各國證券交易所整個大趨勢就是股份制,很多交易所成了上市公司了,交易所本身是一個公司不是一個政府機關,所以應該競爭,競爭才能改善我們各方面的條件。

  當時深圳和上海確實存在著競爭,今天我們從這么多年反過來認為當年的競爭是有必要的,當年的競爭并沒有什么錯。我今天認為證券市場發(fā)展到為止過于穩(wěn)健,缺乏競爭,所以我認為證券市場從某種意義上講不像早期,在證券市場參與的熱情也不像早期那么熱情,原因是缺乏競爭。

  第一個落的時間是1996、1997年的證券市場上的風波,到后來市場過熱了。所以人民日報為此發(fā)表評論員文章,認為股市過熱的原因,我自己總結是這樣的,地方政府組織發(fā)動,媒體推波助瀾,銀行金融機構違規(guī)融資,交易所提供方便。證券公司扼殺個股,當時把定性定到這個意義上去了,說我們的公司熱了,有一些老百姓賣了耕牛,捧住現(xiàn)金到證券公司買股票,如此下去何以了得?

  肯定有這樣的極端例子,但是這個是極端的例子,個別老百姓把牛賣了去買股票。當年申銀萬國有100多個營業(yè)部,現(xiàn)在現(xiàn)金都是銀行過帳,也沒有幾個農(nóng)民打扮的去交易部買股票。既然人民日報發(fā)的評論文章也有指導性,后來國務院就發(fā)表了地方政府如何組織發(fā)動,交易所如何提供方便?證券公司如何扼殺個股,把我們落到陸家嘴了。

  騰訊財經(jīng):事實呢?

  闞治東:事實不僅僅是陸家嘴,當時的目的是把上海的交易量做大,交易量上不輸于深圳,想把更多的上市公司拉到上海來上市。就是申銀萬國自己成交的盡可能不到深圳去。早期對我來說還是全國是一碗飯,上海是半碗,深圳是半碗。人家認為上海不行,深強滬弱主要是申銀萬國不努力。我們的申銀萬國本部在上海,主要的業(yè)務當年還是在上海,但是我們也相應地為上海證券市場做一些工作,確實做了點工作,也是申銀萬國受到查處的原因。

  騰訊財經(jīng):當時指揮的不是你吧,你為什么站出來負這個責任呢?

  闞治東:事情到了一定有人要承擔責任的時候,不是我就是他,不是他就是另外一個他,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申銀萬國或許是一個人承擔責任,或許是一批人承擔責任,不可能申銀萬國不承擔任何責任。

  闞治東:這時候作為我來說,當年不管怎么樣,盡管我上面有董事長,還有監(jiān)事長、黨委書記,嚴格意義上他參與了決策,有的決策我沒有參與。但是要承擔,后來想還是我來承擔吧,因為大家都沒有把我看成是申銀,因為我是法人代表,我感覺我自己的年齡還可以,當年是40多歲,董事長、監(jiān)事長年齡比我大,如果讓他們承擔影響更大一些,所以當時還是由我來承擔,就是這么一個原因。

  騰訊財經(jīng):想來不會覺得冤屈嗎?

  闞治東:自己承擔了不會覺得冤屈。

  騰訊財經(jīng):你當時想的是怎么樣呢?

  闞治東:如果我來承擔就是我一個人來承擔,如果其他人承擔就是一批人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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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要去南方證券

  騰訊財經(jīng):第二個事件,既然陸家嘴事件你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后來為什么還會接受快到倒閉的南方證券公司?

  闞治東:這兩個事件是不同的事件。申銀萬國我們參與上海和深圳之間的經(jīng)營市場之爭,最后導致了我們負領導責任,申銀萬國出問題就是申銀萬國的法人負責任,還是為領導負責任。但是這個事情對我本人來說不把它看得過重,也并沒有感覺到委屈。原因是整個組織上的安排,他們還是做得非常好的,也就是從一個崗位調到另外一個崗位而已。

  后來南方證券的事件,我并沒有完全往里面聯(lián)想,因為我在上海的事件并非上海的領導認為這是個事,是地方政府和中央,對某一些問題上看法不完全一致,所以導致最后我們相應地出了一些問題。后來深圳到南方證券的事件我感覺是兩碼事,一種是善意的,另外一種是非善意的事件。

  闞治東:因為作為我們的干部來說,服從組織安排可能這句話對我們,對你們這一年歲的人難以理解。包括今天很多人年齡比我們再小的什么組織安排,你們該去什么,不該去。當時我們過去叫黨指揮,越艱苦的地方越是去。既然我是深圳市委管的組織干部,人家市委組織部門反復委派去的,我有什么理由拒絕呢?而且明確告訴你是深圳市委市政府和中國證監(jiān)會領導商議的結果,我沒有什么理由拒絕。南方證券需要我們去我們就去,我們并沒有什么戒備心理,也沒有什么防御。

  騰訊財經(jīng):那為什么還好去?

  闞治東:誰都知道南方證券是一個破攤子,但是總得有人去收拾這個攤子。所以有一些人問我為什么去,我們就是這個原因,很簡單。今天我派一個人去北京,他說考慮考慮我也不高興。同樣地道理,當時的干部就是服從安排,今天我的時間不像過去那樣服從組織安排,我認為不好的做法會破壞我們好的傳統(tǒng),因此當時去了。去的時候也說得挺好,老闞我們不會讓你單槍匹馬去的,我們會配上資金讓你去調查一下,看看南方證券到底有什么困難問題,把問題問清楚了,我們會從資金上支持你。證監(jiān)會會說我們在政治上支持你,我們組織部門會在人才上支持你,也就是說我不會孤軍奮戰(zhàn)。

  過去我們認為領導說的話一言九鼎,言而有信,我也不知道領導講話沒有那么有譜,只是說說而已。后來沒有兌現(xiàn),不但沒兌現(xiàn),而且是變本加厲,不但沒有支持,南方證券戴了一個“嚴管帽”,也就是證券行業(yè)里面的“壞孩子”。“嚴管帽”有了這個帽子很難做,就是今天的創(chuàng)新業(yè)務不能做,增值擴股不能做,涉及到企業(yè)什么的也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不但不能做,天天給你一道管令發(fā)過來,攪得整個誠信度沒有了。

  后來我看明白了,你們都認定南方證券是個壞孩子,徹底拋棄它了,讓我拋到里面,陪南方證券“殉葬”我也不開心。所以我在書里面寫了一次次請辭,領導就好言相勸,明顯地讓我“殉葬”的,后來我執(zhí)意不去,是辭職而去。曾經(jīng)有一個領導說了老闞你在上海把你的官帽子給拋了。幾十年熬過來的,在上海我把它摔了,不服從組織安排到另外部門去工作。后來在深圳說又把你撿回來了,但是我還是把它拋了,因為現(xiàn)在哪一個干部到了這個年齡愿意把它拋了呢?如果戴著這個帽子到了退休也有一些補助,但是我還是拋了。當時我看得很明白,沒想到這樣的情況給南方證券付出了一定的代價,還負莫須有的領導責任,等等這些。

  騰訊財經(jīng):后來還是沒能幸免。

  闞治東:這個問題事件對我本人來說,當時我們有一些個別的領導言而無信,他自己本人聽到不應該有想法,你承諾了我什么,答應了我什么,我派過去,我每次和你匯報,最后給了我什么。

  第二個事件,今天沒有搞明白,為什么把我放在南方證券領導里面來追究。南方證券的問題是去之前形成的,你們讓我去處理問題去的,也可以說我的能力比較弱,這些問題難以處理。你也看過我的書,我做了很大的努力來解決南方證券的問題,并且我在那里不作為,實際上我想作為但是很難。后來還是以歷任南方證券的領導把我追究上去。

  這兩件事情是我認為想法不一樣的。第一件事情我感覺很坦然,我自己承擔了,第二個是深圳,我還是有想法。

  失去自由的21天

  騰訊財經(jīng):南方證券之后,你有21天的牢獄之災,你在思考什么問題呢?

  闞治東:我把它寫到失去自由的21天。因為南方證券事件,我付出一定代價,我在申銀萬國是免職,我在那里主動把我的官帽子給扔了,成為一個平民百姓了,后來沒有想到還要追到南方證券集體操作哈飛股票,要追究領導責任。

  闞治東:南方證券做哈飛股票決策過程中間是前任班子做的決策,我去了以后在哈飛股票當中沒有發(fā)表任何講話,因為當時我去的時候領導給我的用意很明確,說南方證券是一個火藥桶,你要去把它捅破,你不是查問題去的,要查問題我會找專家去,你們是解決問題去的。

  我聽得很明白,我去不能追究過去的一些問題,不要糾纏在過去的問題上,我要做就是幫助南方證券解決問題,給的任務很明確,所以我自然而然不會追究過去的問題。就算追究也不會追求在哈飛股票上。但是他們后來把哈飛股票弄過來,說哈飛股票我有責任,我的責任在哪里呢?今天在書里面也寫到,說你曾經(jīng)說過南方證券這些股票既是問題所在,又是希望所在。這句話至于出處在哪里,即使我說過有何問題,問題在哪里呢?

  闞治東:后來我自己查了我的會議資料,我是在一次會議上,參加人很多,我說前面也是南方證券的自營業(yè)務和代課理財業(yè)務,從功能上、結構上要逐步做到監(jiān)管部門規(guī)定的范圍之內。南方證券目前這個100多億的股票,既是南方證券的問題所在,也是南方證券的希望所在。

  我說的很明顯,這100多億變成現(xiàn)金流問題就解決了。后來感覺他們這句話也不是,感覺這個問題確實說得有點牽強附會。說闞治東在做南方證券的時候,說某年某月某日是賣得哈飛股票賣得最高,說一個市值總額最高,一個單子交易最高,一個什么最高,我一下子很納悶,馬上問我的秘書說這些當年給我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是哪一個部門的?是南方證券的一個直營部門的小編輯做的。我說他們的電腦程序還在?他說還在,我說你重新打一份,從我到南方證券開始300多天重新打一遍和我報的數(shù)據(jù)一樣。和他們的數(shù)據(jù)不一樣,這個數(shù)據(jù)從哪來呢?從你們南方證券的華盛公司,后來這小青年到法庭上當證人,他們感覺說發(fā)生的重大變化,這個理由又找不出來了,所以就找到這個情況,我感覺莫名其妙,我是找到這些資料,但是如果找不到這些資料怎么辦呢?

  騰訊財經(jīng):為什么兩次都是以操作股票為名義呢?

  闞治東:可能這個名義好套吧,我盡管是最早從事股票,但是從來沒炒過股票,我最反感是在證券公司今天買進,明天賣出。我在公司是統(tǒng)管部門的人,我怎么會為自營部門的股票待在自營部門呢。你們問申銀萬國的員工,我們直營有直營部管的額度。南方證券我更不管了,我召開幾次會議都是如何想辦法把我們的股票拉上去。我怎么會操縱哈飛呢?

  騰訊財經(jīng):從另一個方面講,中國早期的證券市場都有這樣的擦邊球可以打?

  闞治東:我今天和交談過的一些人說,他們也老是認為國際市場怎么這么亂呢?怎么低參差的錯誤也會發(fā)生呢?我說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這樣的,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你認為做得很高明,10年以后還有人解決,還有人認為今天做的事不夠高明,不夠妥當。人是慢慢地成長起來,事物也是一樣,資本市場也是一樣。所以大家不是惡意地在做就可以了,所謂地空子,惡意地去鉆我們也不原諒。如果是善意的,為了市場的發(fā)展,哪怕犯一點小錯誤為什么不值得同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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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搞創(chuàng)投就是兩個事件逼過來的

  騰訊財經(jīng):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我們這一代人不理解你們老一代人,這個你怎么評價呢?

  闞治東:本身原話不是這樣的。我從日本回來寫了一個專業(yè)的研修報告,寫了自己個人的研修總結??偨Y過程中間我闡述了在日本看到的一些東西,也總結了在國內的一些狀況,其中有一點寫到了在日本親身感受到了年輕人對前人的尊重。

  在日本的家庭還像過去那樣,給尊重的靈牌,吃飯之前給祖宗上點水,我們古時候會這樣,今天還有幾個家庭像這樣。日本會把前人領導供在那里,日本所有的年輕人見到長輩、前輩,哪怕是學校里比他長一級都稱為前輩,而我們80年代感覺一代否定一代,這種風氣從上到下,到企業(yè)里面同樣是這樣的情況,在行業(yè)里面也同樣這樣的情況。

  我談的是這樣的問題,我回國以后,當時面對國內的情況和國外的情況的一種感嘆,我也希望我們能夠改變這個。一直以來也說明我們資本市場同樣認可,俗話說前人栽樹后人乘涼這個是應該的,但是我們乘涼的人也別過于說過多的風涼話,閑著樹葉不夠茂盛遮陽效果不是很好。

  騰訊財經(jīng):你怎么看待這一代人的功過呢?

  闞治東:功談不上,應該說我們證券市場老一代人對證券市場是認真充滿激情地在工作的。談不上功,包括管金生,還有證券市場老一批的領導,大家都是真實努力的,沒有任何的個人利益。今天的高官都有年薪制,拿幾百萬。當時我們給自己定下了規(guī)矩,我們和員工整個的差異不能超過多少?如果員工能拿100、200,我們最多比他們多幾十塊錢而已,今天想想當年為利益,證券上做的那些人,他們沒有任何利益可圖的,圖點虛名也可能。

  騰訊財經(jīng):你在書中寫到了這些老人們被迫離開了這些行業(yè),或者是自己離開了這個行業(yè),他們現(xiàn)在在做一些什么呢?

  闞治東:實際上誰都沒有離開,離開證券他們還是很好地活著,上海我自己在搞股權投資,自己還在努力地在做。他們也在做一些事,都沒有卸任,都在自己努力工作,自己捧自己的飯碗。

  騰訊財經(jīng):你現(xiàn)在的一個身份是東方匯富和東方現(xiàn)代的老總,你為什么會選擇創(chuàng)投行業(yè)?是不是和深圳籌辦深創(chuàng)投的經(jīng)歷有關?

  闞治東:這個首先是我喜歡干的活,我經(jīng)常說今年能走到這一步,感謝你說的那幾個路,迫使我走到這一步。因為我搞創(chuàng)投就是兩個事件逼過來的,一個是到深圳去辦深創(chuàng)投,是離開申銀萬國以后東走西走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活,最后走到深圳,最后干上了創(chuàng)業(yè)投資,后來離開南方證券,迫使我走向自身做創(chuàng)投。我們還是用辯證法,壞事變好事情,這兩個事件對我來說不完全是壞事,不走到這一步我不會下決心離開體制自己做。

  我做任何事不會求爺爺告奶奶

  騰訊財經(jīng):你現(xiàn)在做這份工作做得開心嗎?

  闞治東:很辛苦,應該說做任何事都很辛苦,不會說做得很輕松,但是做得很踏實。

  騰訊財經(jīng):踏實是指什么?

  闞治東:我做任何事不會求奶奶告爺爺。在南方證券的時候,我上次說了,我當時有200多份書面證明,在南方證券的材料,其中就是新領導匯報材料,天天寫匯報,向市長匯報,向書記匯報,向證監(jiān)會領導匯報。今天都用不到了。

  北大荒留給我的不僅僅是悲慘的回憶

  騰訊財經(jīng):下面聊一些比較輕松的話題。我知道你有一些特別的經(jīng)歷,比如說下鄉(xiāng),當年是一個怎么樣青春歲月?

  闞治東:這是我們一代人很多人都有的一個經(jīng)歷,早年,我們這一代人絕大部分都經(jīng)歷了上山下鄉(xiāng)。我是走到黑龍江。今天來看黑龍江北大荒十六、七歲一幫年輕人過去。今天經(jīng)常有黑龍江當年一起下鄉(xiāng)的各種聚會,因為這兩年叫上山下鄉(xiāng)10周年,有早的是1968年去的,有1969年去的,當然有1970年去的,都有40年了,是不是大家都忘了當年的辛苦,談的更多的是當年美好的回憶。

  所以北大荒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悲慘的回憶,還有很多美好的故事,首先我們很多的人生是從那里開始的,人與人的交往是從那里開始的,人與人的競爭也是從那里開始的,我們了解社會,了解中國農(nóng)村,了解我們的農(nóng)民也是從那里開始的。我們從那里付出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所以很多從北大荒回來的人沒有感覺那時候花了10年、8年感覺到后悔。

  騰訊財經(jīng):其實這么多的經(jīng)歷對你的人生還是很重要的。

  闞治東:大家在世界觀形成的過程,或者是成長的過程中經(jīng)歷比較多,十六、七歲是一個人成長的過程。

  騰訊財經(jīng):那股市中的風風雨雨,今天提到是不是又愛又恨的感覺呢?

  闞治東:沒有,很平淡,我也沒感覺到風風雨雨,感覺這些事情就是自然發(fā)生,沒有太多的感嘆。

  騰訊財經(jīng):我想問,你現(xiàn)在會不會有一點疲憊呢?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

  闞治東:疲憊是人的歲數(shù)大了,心力的疲憊還沒有,我也沒有感覺到這一點問題。對我們任何人來說,感覺為什么那么多人下了上不來,主要是心態(tài)調整的問題,把一些東西看淡了就沒有問題了,人總得做一點事的,不是離開了就在家里閑著的,但是心態(tài)調整不好,做什么事情都難以成功的。

  騰訊財經(jīng):從前期的證券市場到現(xiàn)在的創(chuàng)投行業(yè)都是資本到資本的工作,錢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呢?

  闞治東:30多年一直和錢打交道,到我們申銀萬國到證券業(yè)也是和錢打交道,現(xiàn)在做投資也是和錢打交道。這輩子和資金、資本打交道上,現(xiàn)在打交道多了,有一些人說我們是小打小鬧,就喜歡大資金,大規(guī)模做。為什么做PE做投資,做工廠也做不來,做一個小本生意更做不好,肯定是虧本生意。所以只能做一個大的投資,這個可能更適合我。

  騰訊財經(jīng):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去創(chuàng)辦一家實業(yè)公司呢?

  闞治東:沒想過,因為我們自己投資企業(yè)就當自己的企業(yè)來做,我們管理企業(yè)的時候覺得這個企業(yè)也是我們自己的一份,如果讓我們自己去管理工業(yè)流程,管理工人,那個時候就做不到了。

  騰訊財經(jīng):你對你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嗎?好像你喜歡打高爾夫是嗎?

  闞治東:不是很喜歡,在深圳下過,后來沒有上了。

  騰訊財經(jīng):過去20年里你認為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

  闞治東:我感覺過去在證券做的事每件事都很成功。

  騰訊財經(jīng):沒有失敗的嗎?

  闞治東:在南方證券失敗,在救活南方證券上我認為不是很成功。

  騰訊財經(jīng):如果為中國資本市場許一個愿是什么?

  闞治東:我希望中國的資本市場成為世界級的。

  如果10分滿分,我給自己打5、6分

  騰訊財經(jīng):如果是10分,您給自己打多少分呢?

  闞治東:5、6分。

  騰訊財經(jīng):你最看中朋友是什么樣的特點?

  闞治東:真誠地想做一番事業(yè)的人。

  騰訊財經(jīng):你認為什么是幸福?

  闞治東:把事業(yè)做成功就是幸福。

  騰訊財經(jīng):你有什么座右銘?

  闞治東:我沒有什么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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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倒翁闞治東

  “證券教父”、“上海灘證券三猛人”——初見這些字眼時,你無法將它們與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上海男人聯(lián)想起來。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風塵仆仆地趕到節(jié)目錄制現(xiàn)場,半舊的皮鞋上似乎還沒卸下塵埃。

  他說,不習慣別人稱他“教父”、“猛人”,不過自己的確是證券市場的一個“老人”。

  證券市場的“老人”很多,但跌倒了再站起來的卻并不多見,而幾次跌倒最后仍舊笑著的卻實屬罕見——闞治東便是其中之一。

  “旗幟性人物也好,過客也好,俱已成為往事,但至少,我們走過的彎路,可以為現(xiàn)在證券市場的發(fā)展提供借鑒,而我們的成功之處,也可以為現(xiàn)在的年輕人提供一些參考,”對于第一代證券“老人”,闞治東如此評價。

  他說,老一代證券人,沒有任何利益可圖,圖點虛名倒是有可能。當時他們制定了規(guī)矩,如果員工能拿一兩百塊,他們最多比普通員工多幾十塊錢而已。

  去年冬天,他以一本《榮辱二十年》的著作再次聚焦在鎂光燈下,股市起落,恰如人生,而他的人生卻恰如股市一般起起落落好幾回。然而不管在何種階段,闞治東所表現(xiàn)出的“擔當”與“俠義”,都令人折服,哪怕有時太過愚忠。

  關鍵時刻敢于擔當,這才是真的義士。這話語里多少有些悲情的味道,但在闞治東嘴里,這一切似乎都已看淡,上山下鄉(xiāng)、留學日本、股市生涯、回歸創(chuàng)投……雖然依舊懷念在資本市場叱咤風云的歲月,但留下的更多是冷靜思考與繼續(xù)前行。

  下鄉(xiāng)的青春歲月

  中學畢業(yè)后,闞治東背著家人報名去了北大荒上山下鄉(xiāng),在那高寒地帶、浩淼荒原之中的一個屯子里,他整整生活了九年。

  “這段人生經(jīng)歷不能忘懷,雖然那段日子相比現(xiàn)在艱苦許多,但無疑是人生的一段財富!”闞治東在微博里寫道。

  這兩年是上山下鄉(xiāng)10周年,闞治東說,今年經(jīng)常有黑龍江當年一起下鄉(xiāng)的各種聚會,大家在一起似乎都忘了當年的辛苦,談的更多的都是當年美好的回憶,很多從北大荒回來的人沒有感覺那時候花了10年、8年感覺到后悔。

  他還說,北大荒留給他的不僅僅是悲慘的回憶,還有很多美好的故事。他很多的人生是從那里開始的,人與人的交往是從那里開始的,人與人的競爭也是從那里開始的,“我們的世界觀在那里形成,我們了解社會,了解中國農(nóng)村,了解我們的農(nóng)民也是從那里開始的,我們在那里付出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

  回城后闞治東去了日本研修專攻證券——這一段經(jīng)歷被他戲稱為“洋插隊”。在此之前,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以后會進入券商這一高危行業(yè),也沒有想到中國的證券業(yè)會發(fā)展到如今的規(guī)模。

  滬深之爭 為了一批人擔當

  從第一家證券營業(yè)廳做起,闞治東為中國證券發(fā)展史上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個第一:第一個股票指數(shù)、主承銷第一只A股、發(fā)行第一張金融債券……

  90年代,闞治東擔任申銀證券的總裁,可謂盛極一時。與此同時,早期的資本市場也在不斷地暴露一些問題,闞治東見證了“327國債期貨事件”的發(fā)生,他的好友尉文淵和管金生的命運也因此而戲劇性地改變,而闞則由于當天在香港出差得以幸免。

  此后,申銀萬國合并,闞治東掌管兩大巨頭,成為上海證券界頭號人物。但時隔不久,闞治東卻因為“陸家嘴事件”被撤職。

  很多人都認為,“陸家嘴事件”是闞治東在股市生涯所遭遇的第一個大挫折,但闞治東糾正了:陸家嘴只是一個名義,就像當年老管(管金生)是以另外一個名義追究他的事。背后的原因是當年滬深兩地競爭金融城市地位。

  1996年,上海與深圳為了爭奪中國證券市場的老大地位,亮出了各自的拳頭,兩地政府都動用了龐大資源哄抬股市。上海方面,申銀萬國自然義不容辭,參與炒作了上海本地股陸家嘴。

  而《人民日報》的一篇文章成為闞治東人生的一個拐點,國務院派出調查組,滬深兩地諸多金融機構遭到調查,最終闞治東因“負領導責任”,于1997年6月辭去申萬所有職務,并被罰以5年市場禁入。

  事實上,闞治東當年可以選擇不站出來承擔責任,畢竟事發(fā)時他人在加拿大,很多決策并非出自他口,但時至今日,闞治東對滬深之爭中自己的選擇并無悔意。“事情到了一定有人要承擔責任的時候,不是我就是他,不是他就是另外一個他,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如果我來承擔就是我一個人來承擔,如果其他人承擔就是一批人來承擔。”

  他告訴騰訊財經(jīng),盡管上面有董事長,有監(jiān)事長、還有黨委書記,嚴格意義他們是參與了決策,而有的決策,闞治東自己反而沒有參與,“但我感覺自己的年齡還可以,當年是40多歲,董事長、監(jiān)事長年齡比我大,如果讓他們承擔影響更大一些,所以當時還是由我來承擔了。”

  說這句話時,他似乎沒有一點怨氣。他說,既然選擇了,就不會覺得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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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險象環(huán)生的證券生涯

  也許闞治東當時還有些委屈,但經(jīng)歷過此后的南方證券倒閉后,他或許才知道前方的路途愈加險惡。至少,“陸家嘴事件”中上海政府方面是善意的,而南方證券卻是一種非善意的事件。

  有人說他“在一條河里淹死兩次”。但他坦承,當初進去南方證券的時候并沒有想到那么多,只是“服從領導安排,并沒有什么戒備心理,也沒有什么防御。”

  “既然我當時是深圳市委管的組織干部,人家市委組織部門反復委派,我有什么理由拒絕?而且明確告訴你是深圳市委市政府和中國證監(jiān)會領導商議的結果。”就這樣,闞治東沒問具體情況,便接手了南方證券這個爛攤子,開始時領導放言稱“會從資金、人才上進行支持,不會讓你們孤軍奮戰(zhàn)”。

  但這一切都沒有兌現(xiàn),不但沒有兌現(xiàn),而且是變本加厲,不但沒有支持,南方證券還戴了一個“嚴管帽”,也就是證券行業(yè)里面的“壞孩子”——講到這里,闞治東有些激動,他的語氣里明顯有了怨氣,他說自己成了南方證券的“殉葬品”。

  南方證券的水的確太深了,在南方證券的日子也是沉重的,闞治東在書中寫道:“天天有事,天天如坐針氈,一會兒電話來了,說員工在鬧事,一會兒又說討債的把財務部封了,一會兒又說銀行把資金掐斷了……每天的報告一大堆,份份都是緊急。”

  期間,闞治東多次請辭,但每次都被領導好言相勸。最后,他依然沒能幸免21天的牢獄之災,罪名是“操縱哈飛股票”的領導責任。這一次,他徹底丟掉了官帽子。

  對于這莫須有的罪名,闞治東感到非常憤怒,他直言,“盡管我是最早從事股票交易,但是從來沒炒過股票。”

  回歸創(chuàng)投 辛苦而踏實

  2007年,闞治東再次站了起來,當一眾證券業(yè)創(chuàng)始人相繼出局、隱退,闞治東卻以創(chuàng)投業(yè)為突破口,奇跡般地重新回到資本市場舞臺。

  重回創(chuàng)投行業(yè),昔日的證券猛人闞治東心里終于釋然了。這當然與他當年參與籌備深創(chuàng)投的經(jīng)歷有關,但更多的卻是這個行業(yè)本身的魅力。

  他再也不用擔心涉嫌操縱股價,再也不用“求爺爺告奶奶”,用他自己的話說,雖然很辛苦,但生活變得踏實了。

  他告訴騰訊財經(jīng),自己做任何事不會求奶奶告爺爺,但在南方證券的時候做過很多。當時有200多份書面證明,在南方證券的材料,其中就是新領導匯報材料,天天寫匯報,向市長匯報,向書記匯報,向證監(jiān)會領導匯報。

  在創(chuàng)投領域,闞治東堅持投資“差一步”企業(yè),兩年間,闞治東在上海、河北、安徽等地先后成立了一批創(chuàng)業(yè)投資公司,被業(yè)界稱為“東方系”。在新能源領域,他的企業(yè)已經(jīng)做得風聲火熱。

  現(xiàn)在闞治東很忙碌,幾乎每周都出差,奔波于全國各個城市,設基金,看項目,作演講。如此打拼,他說并不是為了生計,也不是為了重新證明自己,而是為了在最困難時幫過自己的朋友,一圓同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同事們“本土創(chuàng)業(yè)”的夢想。

  往前走 別回頭

  闞治東感慨,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自認為做得很高明,10年以后還有人解決,還有人認為今天做的事不夠高明,不夠妥當。

  他說,“人總是慢慢地成長起來,事物也是一樣,資本市場也是一樣。所以大家不是惡意地在做就可以了,所謂的空子,惡意地去鉆我們也不原諒。如果是善意的,為了市場的發(fā)展,哪怕犯一點小錯誤為什么不值得同情呢?”

  20多年的時間,在歷史長河里只是匆匆一瞬,而對于闞治東來說,卻是他人生的近三分之一。中國的證券市場從無到有、從弱到強,而闞治東的命運卻如股市起落,這個被人們稱為“證券業(yè)教父”的上海男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抉擇中選擇了信任與擔當,這也意味著自己的利益可能受損。

  經(jīng)歷過幾起幾落,闞治東仍不覺疲憊,“疲憊是人的歲數(shù)大了,心力的疲憊還沒有,為什么那么多人下了上不來?主要是心態(tài)調整的問題,把一些東西看淡了就沒有問題,人總得做一點事,不是離開了就在家里閑著的,但是心態(tài)調整不好,做什么事情都難以成功的。”

  有人說,闞治東的人生是中國股市20年沉浮的一個縮影。如今,回首過去的股市人生,他卻是那般平靜與淡定,仿佛只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他也許在告訴世人,往前走,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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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闞治東:榮辱二十年

  闞治東 1952年生于上海,1969年初中畢業(yè),到黑龍江黑河市的遜克縣插隊。九十年代初,時任申銀證券總裁的闞治東,與萬國證券總裁管金生和上交所總經(jīng)理尉文淵被稱為“上海灘證券三猛人”。

  證券市場上的經(jīng)歷:

  1979年進入上海人民銀行工作,后至上海工商銀行;

  1987至1988年受團中央選派赴日本進修現(xiàn)代金融證券業(yè)務;

  1988年回國后擔任上海工行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經(jīng)理,分管證券、投資,其轄下的靜安業(yè)務部成為全國最大的國庫券交易市場;

  1990年轉任剛剛成立的申銀證券公司總經(jīng)理,在他治下的申銀證券創(chuàng)造了中國證券市場諸多“第一”,并且成立當年便盈利達500多萬元,第二年2500多萬元,第三年1億多元,第四年近3億元……1996年,闞治東領導的申銀萬國投入巨資炒作上海本地股陸家嘴,使陸家嘴股價一路飆升;

  1999年,闞治東復出擔任了深圳市創(chuàng)新科技投資有限公司副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深圳市創(chuàng)業(yè)投資同業(yè)公會會長;

  2002年6月,深圳市政府邀請闞治東擔負起挽救南方證券的重任,同時也遭遇了他人生中另外一場滑鐵盧;

  2003年7月,南方證券的局勢開始迅速惡化,闞治東一直希望通過融資來挽救南證,并提出了增資擴股、發(fā)行金融債以及進入銀行間拆借市場的三大融資計劃。闞治東屢屢表示,30億元就可以救活南證。但他的計劃在董事會上得不到有效討論。于是,闞治東開始萌生退意,并正式提出了辭職;

  2003年10月,關于南方證券申請破產(chǎn)的消息開始在市場流傳;

  2003年12月23日,南方證券新聞發(fā)言人正式宣布,停止闞治東行使總裁職責,同意其辭去公司董事、常務董事職務;

  2007年2月2日下午2時許,這位中國證券市場的“元老”、原南方證券的總裁,被羅湖區(qū)檢察院控以“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主要罪狀是連續(xù)大量買入、自買自賣哈飛股份;

  2007年4月30日,南方證券原總裁闞治東收到了深圳羅湖區(qū)檢察院送達的不起訴決定書;

  2007年9月28日晚,上海東錦江索菲特大酒店,昔日資本猛人闞治東再次高調復出。

  兩番拓荒 兩度出局

  時勢造英雄

  1987年,在工商銀行上海分行下屬辦事處工作的闞治東作為全國青年聯(lián)合會第五屆研修生被派往日本,在藍澤證券“洋插隊”學習證券知識一年?;貒螅诒贝蠡耐鼗牡年R治東開始了他在證券行業(yè)的拓荒之旅。他出任上海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經(jīng)理,主管證券和投資業(yè)務,成立了中國最早的證券營業(yè)部——靜安證券業(yè)務部。

  1990年9月,闞治東接手申銀證券并任總經(jīng)理,此后,闞治東寫下了中國證券市場發(fā)展史上的許多個“第一”。如主承銷第一只A股、第一只B股,發(fā)行第一張金融債券、第一張企業(yè)短期融資券,設立第一個證券交易柜臺,編制了國內第一個股票指數(shù)和全國第一份股票年報等等。

  1995年的“327國債期貨事件”改變了三人的命運:管金生被控“擾亂市場”而身陷牢獄,尉文淵也因監(jiān)管失察而請辭。而闞治東卻因事發(fā)之日在香港,自營部經(jīng)理因為聯(lián)系不上他而不敢擅自做空,從而使申銀證券甚至闞治東本人逃過一劫。

  闞治東坦言自己沒有自信斷言不會卷入此事,但他同時相信即使自己當時在上海,申銀證券也不會像萬國證券那樣陷的那么深。

  闞治東的另一次拓荒之旅是在創(chuàng)投行業(yè)。1999年7月,闞治東在時任深圳市副市長莊心一的邀請下籌備深圳市創(chuàng)新投資公司(下稱深創(chuàng)投)。盡管在深創(chuàng)投期間,闞治東的經(jīng)營手法頗有爭議,但深創(chuàng)投在成立當年就實現(xiàn)盈利分紅,令起初不愿入股的股東大為意外。經(jīng)過數(shù)年發(fā)展,深創(chuàng)投無可爭議地成為本土最強的創(chuàng)投公司。闞治東現(xiàn)如今的身份是東方匯富創(chuàng)業(yè)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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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情坎坷路

  闞治東的兩次出局,注定是一段悲情坎坷之路。

  1996年7月,申銀萬國證券掛牌成立,闞治東出任總裁。但不久就發(fā)生了“陸家嘴事件”。這起事件發(fā)生的大背景是,1996年滬深兩地因為金融中心地位之爭,上演了一出席卷一批證券公司和銀行的二級市場大戰(zhàn)。事后,兩地諸多金融機構遭到調查,最終闞治東因“負領導責任”于1997年6月離開申銀萬國證券。時至今日,富國基金董事長陳敏仍為闞治東1997年全面承擔責任而惋惜,稱為“悲壯的經(jīng)歷”,而闞治東去南方證券更是“悲劇的開始”。

  2002年6月,闞治東臨危受命,應深圳市政府邀請出任瀕臨破產(chǎn)的南方證券的總裁。終因窟窿巨大、支持有限、內部關系錯綜復雜等原因而無力回天,并于2003年12月初辭職。

  雖然在南方證券任職一年半,但他真正集中精力處理事務的時間只有3個月,其余時間多被糾纏于“無助于南方證券走出危局的筆墨官司”。

  闞治東的第二次出局經(jīng)歷要比第一次出局坎坷得多,4年中一直身陷“涉嫌操縱股票價格”的漩渦,并為此入獄21天,最終以檢方不再起訴而了結。

  兩番拓荒 兩度出局

  創(chuàng)投再起步

  早在因南方證券接受調查之前,闞治東就與共事多年的尉文淵一起,開始了體制外的創(chuàng)業(yè)投資探索。一直看好新能源產(chǎn)業(yè)的闞治東、尉文淵,把幾乎所有資金投入了一家風力發(fā)電機整機廠——華銳風電科技有限公司。不到五年,華銳風電成長為國內最大的整機制造商,“到今天,沒上市就有10倍、20倍的收益。”闞治東期待公司能在今年10月登陸A股主板市場。

  2006年《合伙企業(yè)法》施行后不久,作為管理人的合伙企業(yè),東方匯富創(chuàng)業(yè)投資管理企業(yè)成立,尉文淵任董事長,闞治東任總裁,以此為核心開始全方位布局。目前,東方匯富旗下的投資公司遍布上海、深圳、河北、安徽等地,投資業(yè)務全面鋪開,整體規(guī)模已經(jīng)達到中等水平。

  高調復出

  2007年9月28日晚,上海東錦江索菲特大酒店,昔日資本猛人闞治東再次高調復出。

  這次闞治東選擇了一家名為奧銳萬嘉的創(chuàng)投公司,據(jù)相關人士透露,這家基金型投資公司的發(fā)起人包括了吉興集團蔡軍民、徐州維維集團、常州上上電纜、駿發(fā)貿易、北京兆豐匯金章平等;預計首期融資額為3億元人民幣。目前公司主要的投資方向將集中在中小板市場的企業(yè),包括幾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溝通接觸的有色金屬類公司和能源類企業(yè)。

  花絮

  來到我們的演播間,闞治東一如既往地身著西裝革履,但我卻發(fā)現(xiàn)他的皮鞋并非錚亮,而是略顯年歲,并有些許灰塵。我想,這雙鞋子大概陪他走過了很多地方。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透過鏡片,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血絲。后來他助理告訴我,為了兌現(xiàn)他的承諾接受我們的采訪,闞總凌晨兩點才從安徽趕回上海。

  我們約好的時間本是前一天,但闞臨時有事出差,故將采訪的時間往后推遲了一天。我的同事說:采訪這種教父級的人物,我們當然要有耐心。

  但其實,這位“證券教父”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般有架子,他通過助理多次向我們表示歉意。他的助理小胡告訴我,闞總說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極少出現(xiàn)“爽約”的情況。

  在采訪結束后,闞治東再次為自己的“爽約”道歉——這多少讓我有些感動。對比此前在約訪一位企業(yè)家時多次被“爽約”的經(jīng)歷,這次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訪談開始前,我很禮貌地問:闞總,你是否有不愿意談的話題?他想也沒想便說,你隨便問。

  我們從最初的證券市場聊起,第一個營業(yè)部、第一只股價指數(shù)、上交所的籌備、327國債期貨事件;我們聊他人生的起起落落,陸家嘴事件、南方證券倒閉;我們也聊到他現(xiàn)在的生活……

  說到動情之處,他的情緒會突然激昂起來,時不時地還蹦出一些帶著上??谝舻脑~語。他并不忌諱談自己的“失敗”,也不忌諱對時下的證券市場做出批評。

  這個地道的上海男人,真不簡單。他寫了一本書叫《榮辱二十年——我的股市人生》,股市起落,恰如人生。而他的人生,也恰如股市,雖然他自己從不炒股。

  訪談進行了將近兩小時還意猶未盡,小胡急了,讓工作人員前來提醒。最后,我有些無奈地結束了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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